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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這棘手的多骨怪物,是他業成以來遇過最強勁的對手──吮骨仙。

「喂喂喂……那可是我引以為傲的火球啊!」黎涯鶴抱怨著,那是趙丹青教給他的第一個法術。「免疫嗎…?」

「是啊,仙人那些弱不禁風的仙術,才奈何不了我!少看扁人了!」吮骨仙將多足骨插入地面,借以穩住根基。「幻行師,拿出你的實力,好好大打一場吧。來囉,我的骨刃可是極銳利的喔!」

「我實力不夠,我可以投降嗎?」黎涯鶴抬手望天,無奈地聳聳肩。

吮骨仙並不答應,自顧自地向四周掃射,那些骨刃真的極為鋒利,旁邊的日式旅館已經化為木屑粉塵,只留下一個方形的結界。

結界裡頭的旅客瞠目結舌的看著骨肢糾結的妖怪,又看了看毀滅的旅館,開始驚恐尖叫。但他們也只是在硬如鐵壁的結界中亂竄,撞著牆,各個都頭破血流才發愣著倒在地上。

「人類真是個個都犯著莫名的傻。」吮骨仙嗤笑著,調侃著人類的愚蠢。「像些未開化的種族一樣。」

「但人類不就是這樣感情才豐沛?」黎涯鶴淺淺的笑,勾勒出耐人尋味的弧線,「那些笨笨的,卻又豐沛如夏雨的感情哪……噯,這就是人類的心啊!」

「你早就脫離人類了吧,你身為仙人,身體裡早就沒了人類的血,你還在眷顧著這些吃貨作甚?」吮骨仙伸出一隻乾枯手骨,從交雜亂刺的肋骨中,抽出一根半人高、不知從哪兒來的骨劍。「人類都是低等生物,感情就是妨礙文明發展的絆腳石。」

「你可以這樣想,我不反對。但是你想傷害人類,無門。」黎涯鶴從指根間的縫隙伸出長長的鋼爪,「順帶一提,我是金鋼狼。」

吮骨仙上前發難,數以萬計的飛鏢挾帶狂風而至,眼花撩亂的鏢雪迷亂涯鶴的視野,而吮骨仙的長劍也直直捅進涯鶴的肺部,倏不及防。

但眼前的黎涯鶴又再次化為墨煙,倨笑看著瞠目結舌的吮骨仙。黎涯鶴的聲音從吮骨仙身後傳來,吮骨仙的頭轉了180度,看著黎涯鶴怒火熾烈的眼睛。

「你有作好覺悟了嗎?」黎涯鶴瞪著他,用眼裡的炙火,震懾住吮骨仙無法動彈。「作好死的覺悟了嗎?」

吮骨仙雖為那把虐殺之火恐懼不已,仍傲然挺首,「我在吃下第一個人類時,早就有了萬劫不復的覺悟。」

「我相信你有。」毫不留情的,黎涯鶴尖銳的狼爪削穿吮骨仙重重疊疊的肋骨。

觸摸到那晶瑩蒼樣的珠子,那麼的溫潤,散發著渾藍的光,柔和的像是滲入了手指的每一個細孔。透過吮骨仙真誠的內丹,黎涯鶴在朦朧間,看見了他的故事。

 

在那列強圍剿的清末,一個偏遠的山村,誕下了一個小女孩。這個小女孩嘩然降世,家裡的人都笑得很開心。

但到了五歲,這個小女孩的身體開始出現了異狀。剛開始,她輕輕踢了石頭,腳踝就扭傷了。回到家,父母看見她受傷,卻也沒有關切的話語,只默默的幫她上藥。女孩無意中瞥到爸媽的臉上,掛著淺淺的微笑。

六歲,情況繼續惡化,一日,在學堂裡和同學追逐的女孩,不經意撞上桌子。只不過是輕輕的碰了一下,桌子偏移了2公分,但女孩的盆骨卻裂出了20公分的大縫。

被緊急送回家,父母也毫不驚嚇,只向老師道幾聲謝,反身入屋。爸爸將女孩的盆骨用力束住,使其穩固,過得幾日,就好了。

從八歲起,女孩的生活簡直是惡夢。她光是自體跳躍骨頭都會粉碎,從此不敢再和同學來往,生怕一下輕微的擦撞,都會讓她痛不欲生。

也因為她自己的孤立,在村裡流傳出「詛咒」的說法,大家都說,這女孩是被詛咒了。

父母聽到後驚嚇的駁斥:「胡說八道!什麼詛咒!不怕打雷爛你的牙?」

一日,女孩在家中散步,突然好奇心大起,看見那個平常媽媽總說的「禁忌的房間」便想一探究竟。正要推開門,不想身後傳來一個聲音:「喂!斷骨的!過來一下!」

是隔壁鄰居的小孩,女孩怯生生的說,「我不要。」

但那鄰居小孩瞪了瞪腳,「快來喔!不然我一把火把你家燒了!」小男孩從身後亮出火把,雖然沒點著,但意思已經夠明確了。

小女孩嚇得幾欲哭出來,萬一房子被燒了,爸爸一定會把她打得粉身碎骨,「好啦~~我跟你去。」小女孩看了「禁忌的房間」一眼,走到小男孩身邊。

小男孩邪惡的笑了一聲,擺擺頭,示意女孩往樹林走去。經過九彎十八拐,深入到小女孩都認不清天南地北,樹林漸暗,小女孩顫抖著問,「請問要去哪裡?」

小男孩轉過頭,惡劣的彎起右邊嘴角,「就是這裡了。」小男孩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。

女孩的脊椎立刻碎掉,兩腳失去控制,男孩又暴力的踩碎她的四肢,拍斷她的肋骨,然後吹了聲口哨。兩個大人從一棵樹後走出來。

「別殺了她,漢吉。」女孩爸爸的言語冷酷的刺傷女孩的心靈,他拿出幾錠碎銀,「你可以回家了。」

男孩拿了獎賞,健步如飛的迴出樹林。

女孩母親從一個隨身包裹中拿出一根長長的蛇牙,彎腰對女孩說,「小寶貝兒,你知道你的骨頭為什麼這麼脆弱嗎?」

那邪惡的臉龐映在女孩眼裡,是惡魔般的獰容。女孩父親有些不自在,「夠了,京瑚,不要這樣,讓她痛快些吧。」

京瑚眼中燃出狂熱,「才不,怨恨能使蛇牙茁壯!」京瑚用一種充滿憐愛的眼神看著女孩,卻是一種偽憐,「我們啊,在那個『禁忌的房間』養了隻『骼蠱』。為了你童年不可欠缺的黑暗色彩,這可愛的蠱,真的很重要。」

女孩可能聽不懂那些名詞代表的意思,但母親眼中的變態,卻一覽無遺,「我…不是你們的小孩嗎?」

「是啊!是啊!但『蛇龍牙』這種能長生不死的仙物,但其糧食,卻是骨肉的怨恨哪!」京瑚眼中的瘋狂像是可以扎穿女孩的臉,鋒利而毒辣,「妳啊……就是為此而生的。」

女孩感到絕望,原來父母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兒看,她就像牲畜一樣,只是生下來死去的。女孩感到怨恨,這些磨難,都是這兩個人造成的。女孩感到憎恨,這些苦楚,都只是來自於這兩個人對長生不死的渴望。

當那長如矛的蛇牙刺進她的心臟,她沒有感到疼痛,她反而用一種惡毒的眼光瞪著他的生父母,駭人的死去。

從未瞑目。

 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 

「他們都是畜牲!是敗類!」吮骨仙一把奪回自己的內丹,憤怒的大吼。「我的誕生只是為了死亡,你能接受這種事情嗎!」

「不能。」黎涯鶴臉色平淡,但他握緊的拳已經滲出了血。「所以,你殺了他們吧。」

吮骨仙陰沉的詭笑,「沒錯。我憑藉一股憎怒,從棺材裡爬了出來,憎恨結成內丹,我成了妖。」吮骨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髑髏身體,一根從肋骨中凸出的骨頭恰好插進他空空的眼窩,但他沒有感覺,只是沉浸在思緒中,「一開始我也只有單薄的人骨,肋骨間有一個大洞。但就在我吃光那兩個沒心肝父母的時候,我抓起他們的骨頭刺入我的身體,裝飾我的妖軀。」

黎涯鶴垂下眼簾,「但僅僅兩個人身上的骨頭絕對拼不出你這樣雄偉的軀體。」黎涯鶴用頭比了比那些結界裡的人類,「你究竟吃了多少人?」

吮骨仙眼中的火焰黯淡下來,「原本打算就此停手,但兇中的妖性,卻猖狂著想吃人,清末至今,吃了也千人有餘。」

黎涯鶴嘆了口氣,「說真的,人類就像妖異的大麻,吃一口就停不下來,會一直受到『人食饕餮』所詛咒。」黎涯鶴指了指吮骨仙正在放進破爛胸部中的內丹,「你其實並不邪惡,你只是心中受了傷。來吧,我帶你走。」

吮骨仙先是詫異了一下,然後呆滯的看著手上的命根子,上面被畫了一堆符文,「啊啊啊!你這天殺的渾蛋!幹什麼啊你,我才不要當式神!我不要啦我不要……嗚……」

黎涯鶴噴了口鼻氣,「我可是看你有些悔意我才勉強收你的,這可是你的榮譽啊!」

這該死的悔意……「你可以不要那麼勉強嗎?」

呵呵……不行。

但就在黎涯鶴認為妖孽解決的時候,一根骨頭卻飛來一筆直接射穿黎涯鶴的心臟。黎涯鶴毫無防備,“鏡花水月”自然使不出來。黎涯鶴咳著血倒地,喉中甜腥如飛瀑,黎涯鶴難過的看著突然發難的吮骨仙,難道……他竟看錯了人?

「我說,幻行師。你這樣對妖怪意慈心軟,還能妄稱『最強除魔師』?」

之前被擱在一旁『觀戰』的老和尚除魔師的首級這時卻如鬼魅般開口說話。黎涯鶴瞥了一眼吮骨仙背上的符,是人偶符,當下脈絡了然於心。

「虧月的餘黨?」黎涯鶴猜測,他勉強維繫住一口氣,撐起身體。這和尚已經死去了,但現在在那軀殼中的是某妖怪未歸冥的靈魂。「你的目的?」

「喂!你還好吧,幻行師……」吮骨仙只剩齒骨能動,但手已經又再抽出第二支骨刃。「小心……」

黎涯鶴動彈不得,即使已經使出“鏡花水月”製造幻象,但他還是移動不了身體,仍然一骨穿心。

「果然是幻行師……當靶子耐用的等級就是不一樣……」老和尚的首級(以下簡稱老首級)咧著嘴,「目的?這個簡單,我的任務就是先來除掉以後的阻礙。」

「阻礙?虧月不是完結篇了嗎?」吮骨仙疑惑的搖搖頭。但黎涯鶴卻沉著的點點頭,「冥界已經被你們控制住了吧?」

「哼哼……我可從來沒說我是虧月屬下。」老首級故作神秘。「好了,幻行師,你是不需要知道了,因為你知道了也只是將這些都帶到地府去罷了。」

吮骨仙被迫舉起一隻超巨大的骨刃,老首級說,「幻行師……再見了。」

「啐,你這老『頭』才再見啦!」一個捧著一簍子人頭骨的女孩突然現身於黑夜,一腳踹飛老首級。

黎涯鶴詫異的看著救星,心想

那簍子頭骨是怎樣?!

「嗨!黎涯鶴,我是雲陸雪!」

請問……我認識你嗎?

 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 

《某年〇月4日,福建》

 

「涯鶴,涯鶴。」雲陸雪的聲音從右方飄進他的耳朵,「你也該起來了吧?你想睡到什麼時候啊?」

黎涯鶴緩緩坐起,看著雲陸雪,心中湧起笑意,「小姐,你誰啊?」

雲陸雪瞪著他,「如果你再失憶一次,我就立刻用這簍頭骨打爆你的腦袋。」雲陸雪晃動著那堆兇器。「再給你一次機會……」

「現在我在哪裡?」他不敢再裝傻,他曾吃過那些頭骨的苦頭,像是鋼鐵製的,他頭都快破了。「『列管』三人組呢?」

雲陸雪眉頭皺了起來,「什麼列管三人組?」

黎涯鶴心煩意亂的揮揮手,「因沉重殺孽迷亂瘋狂的殺人機器,這次來福建,強力幫手不可少,所以就和嶽侯組那邊要了三個。

他們三個只有我能控制,我昏迷之後有沒有什麼大事?」黎涯鶴死死的看著雲陸雪。

雲陸雪眼神飄忽不定,「應該……沒有吧?」

幻行術本的就是施術者的精神力,以靈力為媒介來施展的法術,像這樣昏迷會斷開精神連結,除非施術者的靈力足以暫時彌補精神力聯結斷裂期間的不足,否則就會釀成大禍。

黎涯鶴的聲音有些顫抖,他想他應該立馬起床,「……應該?」

 

他倆在街上走著,空蕩蕩的街道讓人聯想到美國西部的荒鎮,一個人都沒有,但在陰暗巷弄中啖食人氣的妖怪倒是為數不少。人們像是本能的躲避危險,自閉家中不敢出門數步,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,成為妖怪的糧食。

「涯鶴,搜得到他們嗎?」雲陸雪集中精神展開靈網搜索,滿頭豆粒大的汗珠,兢兢的問。

「搜到了啊!在左前方大概兩公里左右處。」黎涯鶴輕描淡寫的指向西方,好像這樣就能看見般。

雲陸雪癱下肩膀,忿忿的瞪了涯鶴一下,「你找到了是不會跟我講一下喔?」

涯鶴彎起右邊嘴角,「你啊!要多訓練,來!告訴我第二位在哪兒啊?」

陸雪皺了皺鼻子,「娘的,我又不是你的小廝。」她聲如細蚊,咕噥著展開靈識。

黎涯鶴自顧自的笑了一下,「我聽得到喔!淑女不該說這種話的!」黎涯鶴在言語中放入靈力,攪亂她的靈識網,讓她又氣得跳腳。

陸雪的靈識網大概是方圓十公里,而黎涯鶴的靈識網大概是一百倍,對,一千公里。這是指在人間而言。但靈識網張得越大,那精密度也會相對變得粗糙,黎涯鶴現在找著了兩個,但第三個卻消失不見。

黎涯鶴在台灣找到了一團凝聚黑氣的旋渦,那裡像是一種絕緣體,隔絕所有的感應,黎涯鶴即使縮小範圍也無法一窺究竟。

那裡有蹊蹺。黎涯鶴心裡是這麼想的。

陸雪一蹬腳,「我不玩了啦!我幹嘛陪你來找這勞什子的三人行?我不來,我要回家睡覺。」

黎涯鶴摸摸她的頭,這小妮子,即使六百歲,仍像個小女孩似的,「你忘了,你家被我炸了?」

陸雪一張小臉鼓得通紅,正待發作,一股不請自來的寒氣卻在眨眼間襲上心頭。她正待提醒黎涯鶴,卻赫然發現他的眼睛已經倒豎。

宛若警戒的鳶。

「走吧,沒時間了。」黎涯鶴在地上張開黑色的傳送門,他踏了進去,直沒入地下。陸雪見過他這招,也放心的跟著跳進去。

 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 

ㄧ段幽黑的通道,黎涯鶴在陸雪身前滑行,九彎十八拐,數次失去黎涯鶴的身影,驀然回首,黎涯鶴卻在身後。

「小心,這不是個好走的通道。」黎涯鶴輕巧的在身後說。他必須在前頭,他必須在這錯踪複雜的「冥道」中找出正確的路,這必須全神貫注。

黎涯鶴第一次學習借道冥間,差點回不來,趙丹青見黎涯鶴久久不歸,當時出征重傷的他,還拖著傷身跳入冥界,卻在閻羅殿看見黎涯鶴被五花大綁準備下鍋。

差點徒兒成粥了。

 

出了通道,映入眼前的景象彷彿不是人間,地上佈著黏答答的液體,濃稠的像是出土多時的石油,但那怵目驚心的紅,是血。

血色、血光將黎涯鶴的瞳孔染成通紅,黎涯鶴目中燃起火焰,偵察著四周。血色的火燃燒著,但人去樓空。

「這是什麼地方?這該不會是冥界吧?」陸雪有些恐懼,她雖也修行了百年,但這種淒慘的景象她也是第一次見。「你走錯路了嗎?」

「不,這裡是中國的福建省沒錯。」黎涯鶴臉色陰沉,指著天空高掛,只屬於人間的月亮。「應該是虧月復活,襲捲此處而去,到台灣了。」

陸雪雖然很好奇為什麼黎涯鶴的靈識網能探測到台灣,但黎涯鶴一定有過人之處,她也不再過問。

黎涯鶴抽出一張符,喚,「食骨的神仙,化為神冥,成我刀,為我劍,食骨的神仙,吐出你張狂的慄音。」

陣陣迷霧,透著一個模糊交錯的影子,影波蕩漾,吮骨仙的慄骨也在夜晚的冷冽中涎著寒光。吮骨仙格格打顫齒骨,「黎涯鶴,我的處女秀來了是吧?」

黎涯鶴笑笑,「抱歉一直讓你封符,好了,有個任務予你。在福建有兩個列管囚,在台灣有一個,拜託你『溫和』的把他們帶回來。」黎涯鶴鄭重的說,「他們不弱,小心會骨頭碎光光。」

吮骨仙哼了一聲,「如果只是那三個喜憨兒,那我孫子的曾孫都可以搞定。」吮骨仙嘴硬的要命,不待黎涯鶴還嘴,便遁入地下。

黎涯鶴收起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,「好了,我還要去別的地方辦事。」黎涯鶴語重心長,「這下子,又有一場大戰要開打了,我……我也得趕快找回記憶。」

雲陸雪還停留在吮骨仙出現的詫異,「那那那…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大妖怪!」雲陸雪整個都被震懾住,「那妖氣濃烈到我只能閉嘴旁邊坐著看,你的式神?!」

「對啊!」黎涯鶴輕描淡寫,「不小心收到的。」

真的是不小心。

 

黎涯鶴在地板開啟冥界通道,「我要先去冥界走一陣,你要跟著我?」

雲陸雪搖搖頭,「我和閻羅五官王有過節,等會兒見到他又會被……」她無奈的搖搖頭,「不過就是不小心絆倒他而已嘛…記恨那麼久…掉到血池去又不會怎麼樣……」

黎涯鶴搖搖頭,「難怪你會被他記恨。你如果泡過你就知道,那血池是很燙的,而且這血池很特別,你完全無法習慣那種刺熱的溫度,那種炙烈的感覺,會一直刺扎著你的皮膚。這是非常無法忍受的。」黎涯鶴全身躁動起來,顯是極為難過。

雲陸雪看他知道得詳細,「你泡過?」

黎涯鶴嘆了口氣,扁扁眼睛,「當初練習『借冥通道』的時候,誤闖五官閰羅的血池地獄,被當作下酒菜丟到血池裡浸豬籠。」黎涯鶴聳聳肩,「聽說這樣肉味比較鮮美。」

雲陸雪心想,「你是仙人之脈,神吃了能生階,魔吃了能成惡神,當然人人要拿你下鍋。」

黎涯鶴的腳下張開黑洞,是通往冥府的入口,「我走啦!」他沒入地下,黑洞隨即收起。雲陸雪撩撩衣擺,「這地上怎麼都是血啊!」

 

黎涯鶴在冥界走來走去,這裡殘破不堪,看來是有大批人馬穿過此處。這裡是冥府城大門口,但大門不見蹤影,只有斷垣般的城門。

「啊!找到了,大門。」黎涯鶴在離門口四、五公尺遠近的地方發現了城門,他喜孜孜的撿起滿是破洞的巨扇門,「這就是我的伴手禮啦!」

黎涯鶴扛著百丈高的大門,大搖大擺的走進冥府城,可大門卻卡在破碎的門框,進不來。「太大嗎?那折成兩半好了。」黎涯鶴雙手抓住門,壁上青筋爆起,肌肉凝出力量將門硬生生折成兩半。木屑紛飛,黎涯鶴的臉上露出一絲忿忿不平,「老毛閰羅,來吧!我來跟你打交道了!」

黎涯鶴將可憐的門拳在臂彎,踏著沉步,走進閰羅殿。「啊啦啦啦!愛喝酒的閻羅王!下酒菜黎涯鶴來找你玩啦!」黎犽鶴在人間是一個樣,在冥界是這副野蠻樣,正所謂「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」。

只見閻羅殿已是一片廢墟,但一個人從瓦礫堆後蹣跚的走出來,望著灰濛的天空,「命運真不長眼,神族這群蝗蟲過境,又來一隻兇悍的黎涯鶴……」他灰樸樸的臉轉向黎涯鶴,「幻行師,那多年前的小誤會,還記恨到現在?」

「沒啊!我是那種會記恨的人嗎?」黎涯鶴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,「我可是非常和藹可親,寬宏大量的人。」

最好是。一殿閻羅和其他躲在後面的眾閰羅心中都這麼想。

黎涯鶴將「大門」丟在地上,「來,伴手禮。雖然有一點『擦撞』到,不過我給它『修理』兩下,應該沒什麼事了。」

眾閰羅心道:「是沒什麼用了吧……」

黎涯鶴不理地上凌亂,逕自盤膝坐下,與閻羅同階,「說吧!發生了什麼事?」眾閰羅見黎涯鶴示好,也放心一些,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。

 

據愛撒謊的第九殿閻羅所說,那時阿鼻地獄裡頭,有無數的人魂,在裡頭受苦著。但就在那令人著摸不清的一剎那,被吞噬了。閻羅王在一陣狂暴的旋風中螺旋,分不清東南西北。

(第九殿閻羅,平等王,名陸,專司「阿鼻地獄」)

他陰力一發,震開周遭刮捲的刃鋒扶搖,稍稍定神,隨即大怒。他睜著發紅血眼,冥章劍一掃,劃開烈風。

什麼人也沒有。

像是起風,風過則一切如初,回歸寧靜。霎時陸左右張望,想找出敵人的隱蔽所處。但,真的連蛛絲馬跡都無。彈指轉瞬,陸發現了一個詭異之處──阿鼻地獄裡頭,人魂都不見了。

照理,凡至阿鼻地獄者,應當永世不得超生,但想逃脫,也只有滅魂之路。一陣風,像是刮去了所有靈魂,劍林、棘林、鐵窟、尖石地獄,通通都一無魂影。

陸正感納悶,一個鬼卒來向他通報,「大人,妖獄裡的妖怪暴動了!大殿閻羅秦廣王正在召集十殿閻羅王。」

陸抬抬眉毛,「妖獄何等堅固,差我一個也無妨吧?倒是我這裡,跟秦廣王講,我這裡罪魂都莫名其妙蒸發了。」

那鬼卒急切的搖搖頭,還頓了頓腳,「贔屭王霸下取回了內丹,正率領妖獄中所有的妖怪,往冥府城直奔,想是要歸陽。」

陸臉上像是潑墨,顧不得大驚失色,趕緊併步前往閻羅殿。到達閻羅殿,只見裡頭嘈雜不堪,九個閻羅王互相噴著口水,巴不得把對方淹死一般。

「我的寒冰地獄被熔化了!」「媽的!我的黑繩地獄繩子全斷掉了!」「奶奶的,我的血池乾了啊……」「喂喂喂,我的叫喚大地獄都不叫喚了是怎樣……罪魂都跑光光叫我們喝西北風啊……」「我的肉醬地獄~~」

第一殿的老大坐在主位,一個臉的陰沉,「格老子的,吵死了你們幾個!」果然老大就是威,整個大殿鴉雀無聲,只有陸遲到的腳步聲迴盪在敲然的冥石地板上。

第一殿的閻羅封號是「秦廣王」,名蔣,他臉色鐵青,「大家的地獄都出了事,重點在『魂』,魂都不見了?」諸位閻羅點頭如搗蒜,這時陸嘆了口氣。蔣馬上轉過頭,「陸,有什麼事嗎?」

陸又嘆了口氣,蔣的臉上皺出一絲不悅,「我說……妖獄不是被破了嗎?」

蔣瞪視他,「是沒錯。」

陸拍案大怒,「那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麼?快些整理冥卒,傢伙一抄快出去拼了啊!等啥?在等,等到那群魍魎來夷平我們嗎?」

蔣的肩膀頹下來,「你的滿腔忿恨我能體會,甚至心有戚戚,但你來遲一步,如果你往外看,你就知道我們在這裡幹什麼了。」

陸疑惑的抬抬眉毛,往窗外一看,「這什麼鬼啊!」

外頭是蓄勢待發的、尖聲咆哮的妖怪大軍,七彩斑斕的占滿了閻王殿後的地獄,正準備踏滅這通往人間的最後一道關卡──閻王殿。

陸驚恐的轉頭,閻羅王們都一片沉寂,「所以……?」

蔣頹下雙肩,「我們是保衛人間的最後一道防線。」

 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 

「就是這樣了。」陸無奈的攤攤手,展示著身後的瓦礫,「他們好像得到了什麼利器一般,連冥石都能毀滅。」

黎涯鶴沉思半晌,「所以人魂的去向,應該是進了這些妖魔的五臟廟。」

蔣從瓦礫堆中衝了出來,「原來是這樣!難怪他們可以毀滅冥石!這就不好辦了……這力量太強,你必須找到與之相抗衡的力量。」

黎涯鶴饒富興味,「是呀,是呀,與之相抗衡,像是……神的力量?」黎涯鶴撥著地上的瓦礫,一隻枯得只剩骨的鳥停在一公尺遠的地方,啄著地上的蟲。「我都來到地府了,閻羅還不相借冥神之力?我雖擁有幻行術,但您的『死縛』也是不可或缺的呢!」

「我說涯鶴大冥神大人……你也看過我們的慘狀,蔣老大的右手都被削下來了,你看這是什麼恐怖的東西,這樣老大以後就不能跟我們連線打對戰了……嗚嗚嗚……」第十殿轉輪王,薛一把鼻涕一把淚,哭哭啼啼的抓起蔣的斷臂。

蔣看到那截斷臂,馬上大叫,「喂!原來被你藏起來了,我剛還以為被那些鬼子們吃掉了。還來!」

轉輪王薛將斷臂還給他,「我還想做標本的說……擺在新辦公桌上一定很霸氣,我還想讓它比這個。」薛比了一個像是喪屍破土而出的手勢,這時,十殿閻羅居然齊聲道,「酷斃了!」這當中還包括斷臂的主人,蔣。

黎涯鶴含笑的搖搖頭,「來吧,蔣,我幫你接上。」黎涯鶴接過斷臂,用靈力塗上靈膠,輕輕往蔣手臂創處一接又活動自如。蔣驚奇的錘破地板上的一塊大石頭,「涯鶴,你這真是神乎其技的法術啊!」

黎涯鶴難為情的搔搔頭,「但這法術也沒辦法幫我找回失去的記憶……」

「失去記憶?這是在你大鬧冥府前,還是之後?」蔣撫著下巴,臉上掛著奇異的表情。

「之前。」黎涯鶴苦笑,「據雲陸雪所說,我是個仙人,服下生長玉要轉生為完整的仙體,現在要尋回失去的記憶。但我卻毫無頭緒。」

「這個問題呢……就要拜託我們的孟婆啦!」第五殿閻羅姓包,又叫閻羅天子,是北宋有名的包青天。他彈彈手指,一股青煙憑空而出,一位麗人捧著一碗烏漆抹黑,站在包青天身畔。

「包大人,有何吩咐?」孟婆根本不是婆,是個絕世美女!

「這位小哥的記憶不見了,他於我們有恩,妳啊就還給他吧。」包青天懶洋洋的坐臥在一顆大小剛好的石子上。

「根據我的觀察,這位小哥的記憶並沒有失去,只是需要激發出來罷了。」孟婆(或孟姊)笑著將色彩斑斕地手指放入碗中攪和,湯變成了綠色。「來,喝下這碗,記憶便會泉湧出來了。」

黎涯鶴狐疑的看著那碗看似劇毒的詭異藥湯,這是冥界的食物,光是待在冥界沾染鬼氣片刻就會讓一個普通活人變成鬼,更何況是將冥界的「毒藥」吃下肚?

「涯鶴你不信我?」包青天抬抬眉毛,這位以公正廉明流芳百世的閻羅王有絲不悅,「畢竟,你沒食過冥界煙火。孟婆。」

孟婆(或是孟姊)將藥湯奉上,包青天用額上新月形狀的眼睛看著他,「這是你回復過去記憶的唯一機會,抉擇吧!喝還是不喝!」閻羅的神力衝撞他,這真是一等的有威嚴。

黎涯鶴胸膛一挺,「除死無大事。來吧!」

包青天陰險的笑了,「反正你死了也是到這裡來……」他說的很小聲,所以黎涯鶴完全沒聽到,就將像是「毒藥」的湯喝下去了

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陰險,黎涯鶴喝完看著他們,一股異樣感昇上心頭……

他被灼燒了,那股辣流像是飛竄的毒蛇,在他纖細的血管中流竄,巨大的疼痛撐脹他的全身,好似急欲爆裂,他的肝腸已經寸斷,心臟也被刺成千瘡百孔的海綿一般。但最為難受的還是腦袋,腦子像是解體,在狹隘的頭骨間分解重組。

痛苦持續了兩分鐘,但卻像是兩百年般,一分一秒都難以忍受,黎涯鶴痛苦的喘氣倒在地上。雖然痛苦,但所有記憶都湧回他的心中,消亡之史、胡莫狼、盈月洞中咆哮的惡狼、趙丹青、古俠渁以及她的跟班,雲陸雪……還有他的真名──黎犽鶴。

除了被改變的名字,還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流竄進來,天帝顓頊手中的殲滅令、眾神的恐懼、撻伐冥界的神族大軍……

黎犽鶴抬頭看著滿臉嚴肅的眾閻羅王,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!所以剛剛說虧月的事情是騙人的?」

蔣啐了一口,「顓頊那傢伙,從人間畢業坐上天帝寶座之後,越發越專橫、越發越跋扈、獨裁。他最近開始了籌畫以久的『神界獨留計劃』。犽鶴,你知道『天水之禍』嗎?」

「知道。」黎犽鶴心知肚明,畢竟,他就是《天歷》(消亡之史)的擁有者。

「那場災變目的是要毀滅人間的,其實『神界獨留計劃』他早在還是天界皇儲的時候就開始預謀,但最後被神兵們阻止了洪水。」

黎犽鶴插嘴,「我知道,那些人就是禹、堯、舜所帶領的人吧。」見閻羅王們都一臉驚詫的表情,黎犽鶴只好解釋,「啊……那個…我就是那個擁有《天歷》的,你也可以稱我為陰陽和合者。」

蔣倒抽了一口氣,「你知道嗎?《天歷》是神仙的寶物,而能夠將陰力和陽力水乳交融於一身的,只有妖怪的血脈才擁有這種體質!」閻王間爆出一陣騷動,陸道,「你阿小夥子,居然是神仙妖怪的血脈集於一身的一個人類,怪哉!怪哉!」

黎犽鶴也覺事態莫名的詭異,「這樣會怎麼樣嗎?」

薛(轉輪王,做標本的那一個)瞪著他,「什麼叫做會怎樣?仙力和妖力碰撞引起爆炸,會造成超越三界眾生的降臨!」

「沒錯!」包青天豎起食指,「造物主的力量如此龐大,是因為他有神人魔三者的力量,如今你具備了神人魔的血脈,已經接近於造物主壓倒性的力量。」

蔣沉思,「只是,仙人不作神,是貶謫到人間的神兵血脈,不過那種仙力與神力是截然不同的力量。」

黎犽鶴更加摸不著頭腦,「可是趙丹青跟我說什麼公主……」

包青天卻氣勢凌人的打斷他,「那個「國王送女兒去人家家裡長大」的故事是吧?媽的,這群勞什子的仙人幹什麼亂造謠,根本跟她沒有關係,你知道嗎?你被騙了!」

這包大人的嘴巴可真夠髒的。

「被騙?」

「靈武門的掌門就是胡漠狼,他的絕技就是能在旁人心中製造幻影,人人都有一個盲點,認為心不會騙自己,但這傢伙能讓你的心成為騙子。」蔣頗不以為然,「他們騙你吃了生長玉吧?他說那是什麼轉生丹對不對?」

「是呀……」黎犽鶴猛然醒悟,「難道那是胡莫狼設的局,封住我的記憶,闔住我的能力,這樣爆表性的威力就發不出來!」

「你很清楚嘛……」孟婆(或孟姊)突然出聲,「你如果沒有意識到這兩者存在,那你依憑的力量,終究只是自己本身的天賦。」

「那趙丹青為何事後還要來尋我?」黎犽鶴找出了漏洞,「那為什麼他們不要將我納作戰力就好?」

陸舉起一隻手,「停!你搞錯了,將你的兩句問題對調。」

黎犽鶴疑惑的思考,「為什麼不要將我納作戰力……事後來尋我…!」黎犽鶴恍然大悟,「是因為他們後悔,他們發現到我的價值,所以才又派趙丹青來……」

蔣滿意的道:「你已經懂了。」

「所以這些妖怪是去討伐……?」黎犽鶴大澈大悟,原來胡莫狼要他修改歷史,就是要他去消滅霸下這門阻礙。

「他們哪兒都沒去。正在後院等著。」薛嘻嘻一笑,「正如你所見,這副慘狀,是神族攪出來的。還有,剛剛騙你是因為……」

「我瞭解。」

是要騙他喝毒藥!哼哼,我知道……

黎犽鶴擺出一副天真,「那麼……要來絕地大反攻嗎?」

 

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

 

後頭的怪物騷動著,天神的孽惡讓他們憤恨不已。

妖獄其實也挺舒適,待在這兒也沒什麼不好,但到人間玩玩是也比較繽紛多彩。不過現在天界已經有所做為,要將魔界、人間、連同冥界一起毀滅,那他們也就不能這樣獃坐,必須挺身捍衛自己的將來。

黎犽鶴靠在閻王殿的窗台上,細細思索著。原來神仙們跟天界是聯手的,為什麼呢?見鬼了。這祖先明明是仇敵,為什麼會站在同一邊?如果靈武門都投靠了,那嶽侯組呢?雖然黎犽鶴現下已經尋回記憶,不屬於那裏了,但他還是想保護這於他有恩的夥伴們。

儘管他們都是些肉腳。

閻王們正在焦頭爛額的部屬兵力,黎犽鶴走了過去。

「呃……被擄走的人魂共有數十億,我看多半直接就地殲滅了,應該不太可能有生還者……欸,你來啦!」陸揩揩頭上的汗水,直起腰看到黎犽鶴,「你有什麼建議嗎?」

「不…這種軍事方面的工作我不擅長,但我想問,籠罩在台灣的黑雲是什麼?」黎犽鶴指著他們桌上地圖的台灣,「我一開始推測是妖怪,但現在證實不是。」

「那應該是神界放出的四大兇獸,在到處殺人,我們也想趕快救回我們的戰力,但是我們也挪不出閒兵了。」第四殿五官王,叫作呂,他推推眼鏡(?),用一種極度理性的語調說。

「好吧,我要去台灣一趟,我需要一隻幫手的。」黎犽鶴心煩意亂,居然要和獸神槓上了。

這時,陰影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,「我看狻猊就讓你帶上了吧。黎犽鶴,那四兇只是受到了控制,他們還是我們這一方的,不要殺掉他們。」一個痀僂的老人從陰影處走出來,「幸會,黎犽鶴,我是霸下。你也可以直呼我的種名,贔屭(讀作「必系」)。」

黎犽鶴勾起嘴角,「啊…我記得你,你就是要吃我的那一個。」

贔屭嘶啞的笑了起來,「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,那時我意氣風發,還以為吃了你,就能昇華為龍,就像老爸一樣……但你看我這副德性……」

黎犽鶴走上前,拍拍他的肩,「是被嶽靈聯盟打傷的吧…」

「我倒是不怪那群人類,這些被蒙蔽的蚍蜉們,只是被那些東西給騙了。」贔屭苦笑,他的手乾巴巴的看了很是辛酸,「黎犽鶴,我的內丹被鎖在靈武門,我能感覺得到它在哭噎,拜託你。」

說完就要跪倒在地,但黎犽鶴凌空一托,贔屭便下不去。黎犽鶴一笑,「這還不簡單。」

他揮了揮手,一轉眼就走出大門外。

贔屭向身後道,「狻猊,快些跟上去。他會需要你。」

一隻像是獅子的獸樣生物竄出,黎犽鶴只覺跨下有物,腳步一陣虛浮,一隻獅子踏著繚繞的雲,正載著他行。

「狻猊是吧?」黎犽鶴摸摸他的頭,「跟獅子有關係嗎?」

「不要把我當小狗!」狻猊甩甩頭,瞪了他一眼,「獅子算是我退化的鬃毛。」

喔?鬃毛……真有趣。

黎犽鶴快速的從狻猊頭上拔了幾根頭毛,狻猊痛得大叫,「幹嘛!」

黎犽鶴將頭毛丟到一旁的地上,毛化成三頭獅子,獅鬃燃著火燄。黎犽鶴吹了聲口哨,「酷斃了!」

「無聊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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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妖仙列傳I 第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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